之前，我们在《武汉的老棉被，温暖几代江城人》中介绍过老行当“弹棉花”。因为其声音令人印象深刻，经常被用来调侃那些新上手学乐器的，“像弹棉花一样”。笔者曾和朋友历数乐器的弦数，从六弦逐渐减下来，减到一根的时候，实在想不到除了弹棉花之外还有什么品类。

事实上，一根弦的乐器，不仅有，还不止一种。网上一搜，最出名的可能得算流传于越南和中国广西的“独弦琴”。相对来说，武汉的“单弦拉戏”就冷门多了。

早在2007年，武汉的“单弦拉戏”就已经被评为省级非遗。跟其他的湖北省级非遗相比，这件乐器和这种曲艺，真的是少有人识。好在从2019年开始，“单弦拉戏”成为了江汉区“非遗进校园”的一个品类，后继有人尚可期待。这几天，江汉区又在搞“非遗进校园”，这个冷门非遗可以再提一下。

源自“三弦拉戏”

“单线拉戏”的创始者是苏州人顾伯年，他算是这项非遗的第一代，其子顾耀宗是第二代传人。

顾耀宗

上世纪20至30年代，顾伯年是苏州一个京剧科班的穷艺徒，跟着戏班子行走于苏州的各大演艺场所。顾老先生是个全才，既能上台唱，表演戏曲里的生、旦、净、末、丑，又能在后台伴奏，精通多种乐器。

这期间，顾伯年看到了盲艺人玉春普的“三弦拉戏”，被这种绝妙的艺术所迷住。他利用一切机会接近玉春普，经常帮助玉春普打水、扫地，扶玉春普出门、回家。日子久了，终于感动了玉春普，收他做了徒弟。不久，顾伯年就精通了“三弦拉戏”。

所谓三弦拉戏，就是演奏者在琴上运用手指的技巧，模拟出酷肖人声、演唱、说白、锣鼓乃至鸡鸟鸣啼的音响。顾伯年大胆地把“三弦琴”的三根琴弦去掉了两根，试着在一根琴弦上演奏各种戏剧唱腔，使其更接近人声演唱，“单弦拉戏”由此诞生。如今，从当时的《苏州明报》等档案史料上可以看到，顾伯年被称为“拉戏大王”。

“单弦拉戏”虽是从“三弦拉戏”演变而来，但所用乐器又不同于任何传统的弹拨乐器和弓弦乐器。顾氏父子在长期的行艺过程中，逐步摸索，将琴杆增加了长度，琴筒设计为圆形或方圆形蒙蟒皮加托板，分红木和铜质制作，钢质琴弦，琴弓粗长。这样的琴身结构所产生出的物理音量和音色效果，新颖独特，基本脱离了原“三弦”乐器的构造特征，自成一器，民间习惯叫“单弦”。

“单弦拉戏”的绝，绝在只用一个手指在一根弦上的演奏。顾氏父子以一个指头在这根弦上练就的绝活，可以在演奏戏曲唱腔、道白和哭笑时，摹仿程度近乎乱真，亦有人声所不及的夸张的艺术效果，韵味十足。

顾伯年的演奏以京剧唱腔为主，以摹仿梅兰芳、马连良、周信芳等名家的经典唱段著称；顾耀宗继承了父亲传统京剧唱腔的演奏技艺，更擅长现代戏曲唱腔的演奏与创新，使"单弦拉戏"演奏的曲目新颖多样，既有京剧和各种地方戏曲不同行当不同形式的唱腔，也有民间歌谣小曲小调，尤其擅长摹仿各类鸟啼、禽叫、犬吠、马嘶等自然音调，惟妙惟肖。

七十年的变迁

作为开宗立派的大师，顾伯年带着儿子顾耀宗先是从苏州去了上海，曾为上海市长陈毅演出。1951年，顾氏父子来到武汉，凭“单弦拉戏”的绝活，成为了民众乐园的正式职工，将这种艺术在武汉扎下了根。

1953年，父子二人加入 “赴朝慰问团”，两人以小分队的形式深入前沿阵地，在坑道、战壕和掩蔽体内演出，常常冒着敌机轰炸转移场所。这段战地经历，让他们将“单弦拉戏”的表现力进一步扩展，实现了用琴声展现敌机空袭、投弹轰炸、高炮射击、步枪射击、敌机坠毁的整个过程。

1971年，顾伯年去世。“单弦拉戏”的传承落在了顾耀宗肩头。他心中怀着对这份遗产的挚情挚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琴的制作、演奏技巧、演奏曲目等方面进一步改进发展，演奏时换弓较快，上、下把位灵活自如，演奏音域和音量扩大，音色较为明亮。通过单弦大幅度的“注音”、“滑音”、“揉弦”等技巧，表现人声演唱时的“运气”、“喷口”、“咬字”、“行腔”等效果。

如今，“单弦拉戏”这门绝活已经传承到了第三代，主要传人包括顾耀宗的孙女顾丽敏和徒弟李进。

李进是武汉说唱团的演员。在2019年的“武汉非遗艺术节”、2021年的“曲艺名家进高校”等活动中，她都有过非常精彩的表演。眼下，在武汉说唱团的各项演出中都有机会欣赏到她表演的“单弦拉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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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进

除此以外，从2019年开始，江汉区前进二路小学的非遗课程中就纳入了“单弦拉戏”一项，也由李进讲授，从单弦拉戏的按指方法讲到演奏技巧，学生们普遍兴趣盎然，学得非常认真。

顾丽敏近年来对“单弦拉戏”进行了一系列创新，尝试了将其和大提琴、电声乐合作演奏。除此之外，她还将这项艺术传播到了广东，两位学生陈敏妍和薛清芝均入围广东省的“非遗少年说”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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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丽敏

“相信新一代的单弦拉戏传承人，会不断将单弦拉戏的精彩呈现给世界，呈现给世人。我们也希望单弦拉戏能像它演奏出来的音乐一样，延绵不绝、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