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风就是雨:古代人的天气预报手段

 
  前几天北京黄沙漫天,尘土飞扬,让人猝不及防,好在现在有灵敏的天气预报,才让我们免于夜里吃土的命运,那么古人是如何预报天气的呢?
  
  《宋会要辑稿•礼第十八》中记载了一个故事:在宋徽宗崇宁五年五月左右,开封等地大旱。这正是农作物生长最重要的一个时期,要是出现旱情秋季必定歉收二礼部的人,决定要举办一场求雨大典,于是在五月二十四日当天呈报皇帝。殊不知宋徽宗一挥手说”二十六七必有雨“,既然皇帝都说了,那唯有等一等吧。果然,那两天就下雨了,大臣纷纷表示天子圣明,宋徽宗淡淡一笑,表示这有何难,“天地之间不离阴阳五行之数,今日太一移宫,水限也,故有雨。”台下传来一片掌声,称赞皇上的数术。不过历代以来古人研究了不少方法来预测天气,以五行术数来做分析只是其中一个方法而已。
  
  自古以来,民众都十分关心天气,自然也会想找办法预测今后天气的发展。而宋徽宗提到的那一套,在先秦时代就开始萌芽。商代就已经有气象预测,依靠的当然是占卜。当时的人最关心的就是什么时候会下雨,他们所指的雨包含了雨、雪、雹、霜等降水现象。在甲骨文中经常会见到以“各云”起首的卜辞,如“各云,不其雨?云不启”,“各云”意思就是天空中有很多云。每当古人见到这个情况,就会占卜接下来的天气发展,看看会不会有降雨。
  
  周代有官员负责天文气象的预测,主要还是依靠占卜,但也会利用日替来预测一地的天气发展。当时负责气象观测的有两位官员:大宰和大司徒。大宰是负责统筹祭祀事宜的官员,每次祭祀前他都要占卜祭祀日的天气。《周礼•天官冢宰》言:“前期十日,帅执事而卜日”,就是说在祭祀开始之前的十天,大宰就要占卜,预测当日天气。另外一位就是大司徒,他要依靠日暑判断所处地的天气,《周礼•地官司徒》中就写道:“日南则景短多著,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诗经》中的诗句“北风其凉,雨雪其雱;北风其喈,雨雪其霏”,写的也是先民对于气候变化规律的感知。
      这一时期虽然也基于观测做出了一些经验总结,但是有相当大的数术成分,而且气候观测还和军事斗争结合在一起,比如当时的望气,就是站在高处,通过云气和星象,来判断战事凶吉和国运走向。比如《国语-楚语》记载:前庄王为抱居之台,高不过望国氛,大不过容宴豆,木不妨守备。说明当时高台是用来望气的,而且每个诸侯国家的国氛都有一定的高度。
      按照墨子的说法,在完成了战前祭祀之后,就是望气:
凡占望气,有大将气,有小将气,有往气,来气、败气等种类区别,能懂得这些“气”别内容的人可预知成功、失败,吉利和凶险。找出所有有专长的巫师、医师和占卜的人,根据他们的特长,配备有关药物,供给住房,妥善安排宿住。巫师住的地方一定要靠近祭土地神的地方,一定要将其作为神灵来敬重。巫师和卜师将实情报告给守将,只能让守城主将知道其占望的结果,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如果巫师卜师出入制造传播流言,弄得官民惊恐不安,要谨慎地暗中侦察,处罚这些传言的巫师卜师,罪不容赦。
史书中也对望气活动,有很多记载。比如《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记载:
     “伯夙(音速)谓赵孟(赵武)曰:‘楚氛甚恶(音误),惧难。’”
      到了秦末楚汉战争时代,望气依旧很有市场,比如陈胜手下的大将周文就是以前项梁军中的“视日”者;无论是后人的事后诸葛亮,还是当事人的传闻,刘邦起事的时候,也曾用望气为自己加持,范增也认为刘邦有天子之气:
        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彩,此天子气也。
       历史进入汉代,相关的天文气象观测是由太史令负责,本来太史令负责编写史书,观测星象来制定历法。不过古人认为星象和望气同出一辙,都是关乎上天的变化。于是太史令就顺便肩负起观测气象的任务。
       到了汉代,望气学说经过了系统整理,蔚为大观,又开始风靡一时: 《史记 ·天官书》记载:“王朔所候,决于日旁。日旁云气,人主象。皆如其形以占。”
        比如日旁有云气,代表着富贵发达;日月同辉也是好征兆,月亮上有玄武之光,意味着子女给父母争光。其实所谓的云气和气候变化关系很大,这套玄学理论虽然有失灵或者歪打正着的时候,但并不妨碍王侯们对其趋之若鹜,甚至将这些图做到画像砖上。到了汉末和五胡十六国时代,各种望气案例仍旧层出不穷,比如曹丕出生时,据说有浓郁的青色云气,圆如车盖,终日笼罩在曹丕身上,望气者占卜的结果是,此系至贵征兆,非人臣之气。类似于天象或者日食,这都是统治者的政治表演秀。
       在另一条线上,史官们定期记录天气星象的资料。而这些观测资料经过分析,会被总结成口诀,用以预测短期天气变化。东汉崔塞所写的《农家谚》,是一本农学专著,书中有很多农谚与天气有关,如“干星照湿土,明天依旧雨”,就是下雨后的夜晚如果见到星光,明日必定会继续下雨。
   东汉时期,也有一些著作教人测风雨,比如汉朝人所著《焦氏易林》中记载:“蚁封穴户,大雨将至”。生活在大自然中的蚂蚁,一旦用土将以蚁穴上之后,就说明有一场大雨将要来临;还有《风角要诀》记载:“候雨法:有黑云如一匹帛,日中即一日大雨,二匹为二日雨,三匹为三日雨。”这些口诀背后是有很多观察支持的,在预测短期天气变化上往往十分准确。
 
      随着历史进入魏晋南北朝时代,战争的频繁,迫使人们正视自然地理和气候给军事活动造成的正面/负向影响。根据历史气象学的研究,从西汉至五代一千多年间,当温度或降水条件有一方发生恶化时,反叛战争和总战争频次都将增加;对比温度和降水,降雨对反叛战争和总战争频次的影响更大,而且降水直接影响到农牧区分界线的移动,所以也影响农牧战争频次,降水条件发生恶化时,相应的农牧战争数量会增多。比如匈奴刘卫辰要求求苻坚”求田内地,春来秋往”。这个要求反映了游牧民族季节性的要求。春天的时候草原的牧草还没有长好,所以有南下放牧的需要,但是到了秋天牧草长好了,就要骑马北还:"北方沙漠,夏乏水草,时有小泉,不济大众……要待秋冬,因云而动”。刘卫辰的请求,也从侧面反映了农耕区和草原地区之间,草原势力季节性南下的互动模式。
       历经了之前的多次南北拉锯之后,北方政权总结出了在冬季南下,但是南方政权总结出了在夏季北伐的季节性运动规律,夏季河水高涨,立于南军沿着运河河道行进,北军在冬季南下可以避开暑热的困扰,发挥耐寒的优势。多数情况下,南方军队的冬季北伐很少有成功的战例,而北方军队也是在多次南下作战中,琢磨除了南朝国防力量强弱和季节的关系。
       到了唐代,《神机制敌太白阴经》虽然提到了很多细节的兵种配置,军粮,武器装备和操练细则,但是在《杂占篇》,作者还是提到了占日,占月,占五星的技术,以此作为行军用武的依据,这套体系一直流传到很晚的时代,才被逐渐抛弃,虽然有些内容近乎玄学,但是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现实依据,比如”月晕房糠,大风起“,就是如此:
 
                        《占日篇》第八十二
 
经日月者,实也。光明盛实,布照四方,神灵御之,葵藿向之。太阳之精,积而成象,光明外发,体魄内含。故人君法之,吉凶祸变,则必照临下土。
 
日珥者,拜大将军。一曰:有军在野,珥南则南胜,珥北则北胜,东西准此。日两珥相对,将欲解和。
 
日晕而珥外,军凶。
 
日抱晕,随抱军胜。
 
日有白足,破军杀将。
10 
 
日有背气,色青赤,曲向外,为背叛之象。其下有叛臣,将军守边有二心。日有玦气,似背有枝直向外,如山字,两军相当,所临者败。
11 
 
日有晕气,傍日周员,中赤外青,军营之象,对敌之士,色浓厚者,随方军胜。日月皆晕,兵阵不合,七日晕不解,不可起兵,晕而珥外,兵凶。
12 
 
日晕而珥者,易上将。
13 
 
日晕而玦者,两军相当,随玦兵败。
14 
 
日晕而直气在旁,所临军胜。
15 
 
日晕而背虹,珥反直而贯之者,顺虹击之,大胜。
  时至宋代,朝廷希望天气预报能够预测更长的时间,协助调整各地农业生产、灾害预防的工作。当时将气象观测交由太史局崇天台和翰林局天文院两个机构负责。《宋会要辑稿-职官第二》:“国朝以来,凡天文气候之异,必下史官谨而志之,外有太史局崇天台,内有翰林天文院。”这两个机构要在每天清晨提交前夜的观测报告,沈括的《梦溪笔谈》记载了他们的工作情况:“每夜,天文院具有无谪见云物祯祥,及当夜星次,须令于皇城门未发前到禁中。”如果有任何气象异常,要马上呈报给皇上知道,甚至有特权可以在任何时候呈交报告予皇帝。
  
  《宋会要辑稿•职官第十八》:“如遇有天象,风云,气候等凌犯……所有奏状乞于通政司用黄袋,具提举太史局臣姓名封,许非时进、直达御前拆封宋代朝廷拨给这两个机构很多资源,根据《 宋史》记录:“国朝置天文院于禁中,设漏刻、观天台、铜浑仪,皆如司天监",不但两个机构都配备了当时最先进的观测仪器,同时也为他们配备了很多人手,根据《宋史》的记载,司天监中就有多达二十位职官负责天文观测。
  有良好器材和充足人手,宋代天文台交出的预测还是有依据可循的。989年秋冬之际,开封发生旱灾,连着4月没有充足的降水,到12曰7日,司天监预报两天后有降雪,果然到12曰9日,一场大雪如期而至,天子很高兴,不但宴请学者吃饭,还亲自写诗《瑞雪歌》送给他们。
       宋代天文台的预测依据,是崇天台和天文院每月都要将所做的预报呈交给秘书省记录,以便日后查验,久而久之,短期内的观测和预测规律是可以总结的。
  
  《宋会要辑稿•职官第二》:“司天风云气候, 样异证验……并一月一报。”后世的学者很喜欢收集这些预报,来学习其中的秘诀。元代历史学家马端临所写的《文献通考》,记录了不少宋代太史令所做的预报,从中我们发现,这些预测多是依靠星象变化来做出推断。如《文献通考•象纬考十二》中记 载宋真宗乾兴元年三月,太史局又早早地向皇帝预报:“木犯房,占云:秋多雨水。”他们观测到木星犯房星的现象,断定秋天肯定会有很多降雨,影响收成。果然当年粮食失收,甚至要动用储粮救济灾民。
  
  沿着之前《太白阴经》的思路,宋代的《武经总要》也为气象、星象、占卜保留了一席之地,由当时的司天少监杨维德负责编撰。其中的一些歌诀会教武将们预测天气:“气如黑蛇贯日,有雨水”,“日始出,有云如车盖,必雨”,“月晕亢,多雨”,“月从箕星,多雨”。这些天气口诀多是从云层、星象出发,教武将如何抬头看看天就知道未来天气的发展。
  准确得知天气的情况,对于灾害预防与农业生产有很大帮助。为了能够预测天气,古人研究出不少的方法,诸如占卜、统计分析,或是观测星象。但其实古代的天文观测,大部分还是基于实用经验的总结,其背后的运作逻辑还是玄学,而不是自然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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