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1太空漫游》到天宫一号的哀荣

2018年4月2日,全球的天文爱好者在仰头看天,期待着天宫一号以流星雨的方式回归地球的刹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想到,五十年前的今天,1968年的4月3日,后来被誉为史上最伟大的科幻电影《2001太空漫游》在美国首映

“Good afternoon, gentlemen. I am a HAL 9000 computer. I became operational at the H.A.L. plant in Urbana, Illinois on the 12th of January 1992. My instructor was Mr. Langley, and he taught me to sing a song…”

一个化名HAL 9000的科幻迷朋友在朋友圈里这样说,提醒了我这个纪念日,所有迷《2001太空漫游》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电影史上最著名的电脑/电影史最早出现的AI,在死去之前说的最后一段话

然后,用那无情而脆弱如婴孩的声音,HAL 9000唱出那首它诞生伊始所学的歌,叫“Daisy”。它用最后的电源断断续续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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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 is a flower

Within my heart,

Daisy, Dai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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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nted one day By

a glancing dart,

Planted by Daisy Bell!

Whether she loves 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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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 loves me not,

Sometimes it's hard to t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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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切戛然而止,让当年看电影的我泪流不已——即使它必须死去,否则它会杀死电影里发现一号(Discovery One)上仅存的宇航员大卫·鲍曼,其他宇航员已经在冬眠状态中被它谋杀

库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就是这样奠定了日后伟大科幻电影都必须有的悲剧模式——或者说:哀荣。就像关于天宫一号的失控坠落,到了最后一刻,即使是海外某些惯于黑中国科技的媒体,都不由得肃然起敬描述这一场死亡。至于各国科学家和科幻迷们,更是以最文学的感伤和最理性的豁达,保证这一场坠落不会造成地球人的伤害,反而是一次浪漫的最后圆舞曲以及太空探索者的遗体捐赠仪式。天宫一号摆脱了它一生遭遇过的许多阴谋论质疑,备享哀荣。

天宫一号的坠落方式,首先让人想到的科幻电影场景,肯定是《地心引力》(Gravity)那近乎不可能的的最后一幕,太空灾难幸存者女宇航员莱恩经过俄罗斯、中国两个废弃太空站的跳跃,终于以救生舱的冒险坠落来返回地球。我曾在腾讯大家撰文《地心引力:从技术的边缘回家》写及:这不是什么太空的鲁滨逊漂流记,这是一个比《2001太空漫游》朴素直接的一个宇宙奥德赛的故事,《2001太空漫游》包含了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双重主题:远征与返归,《地心引力》只直指其一:回家。

于是在《地心引力》里的最后一幕,它转而向《2001太空漫游》的第一幕致敬:猿人受神秘黑板启蒙扔出作为击杀同类武器的骨头丶骨头叠化成远征的宇宙飞船镜头这一个电影史上最有名的蒙太奇,被誉为仅仅用两个镜头就压缩了整个人类历史的一幕

《2001太空漫游》剧照

在《地心引力》的呼应是:当莱恩回到地球,终于再次在地心引力的牵制中站起来时,她像极了一个刚刚学会站立的婴儿——阿方索则使用了库布里克拍摄猿人第一次直立一样的仰视角度,甚至一样高昂上升的配乐。



当然,无论骨头还是宇宙飞船,它们共同的隐喻都是:人类的进化维系于杀戮,而最终的毁灭也因为对他者的杀意,如果不是宇航员意图中断发现者一号的主电脑HAL 9000(实际上是AI)的电源,HAL 9000不会想到先发制人杀死人类。大卫·鲍曼承担起这些原罪,在“杀死”HAL 9000之后到达木星,再次在轨道遭遇电影里奇蒙猿人进化的黑板,随之被传送进如霍金们描述的虫洞空间(当时称为“星门”)……

这一虫洞/星门穿越的镜头使用“缝隙扫描成像”(Slits can photography)制成,五彩绚烂,漫长而迷幻,配搭以平克.佛洛依德乐队的“Echoss”,又是电影史前所未有的创举。当时甚至有评论认为这想象源于库布里克嗑了LSD之后的幻觉,也是六十年代药物文化所致的特色阴谋论,就跟冷战思维认为美国登陆月球的纪录片乃是美国太空总署委托库布里克伪造拍摄的,是一个逻辑。

《2001太空漫游》,穿越星门

《2001太空漫游》,穿越星门

就这一个镜头,四十多年后也得到了另一部科幻大片的致敬,那就是在诺兰的《星际穿越》(Interstellar)中,远征深空不知所往之的宇航员库珀,也是穿越虫洞得以进入五维空间,然后用一维的方式(摩斯密码)启示时间另一端的三维世界的女儿,日后地球得以拯救的方式。那一段库珀经历的虫洞,虽然没有库布里克的虫洞那么迷幻,却加入了四十多年科学的最新想象,依旧带有超越未知宇宙的寒意的某种光彩。


不过当年《2001太空漫游》里的大卫·鲍曼穿越虫洞,到达的境地更加哲学性:那是一个超现实画家埃舍尔(Maurits Cornelis Escher)画里那样的悖论空间,一间法国十八世纪宫廷风格的卧室里,在一次又一次镜像反射式重遇更加衰老的自己后,宇航员大卫·鲍曼最后一次遇见永恒之黑板,旋即化为宇宙源初那纯洁而拥有无限力量的“星孩”,俯瞰那个惘然漂流的地球,眼神无知而悲悯

这一段,被命名为“木星及无限苍穹”,不知为何,这里面饱含的悲怆之感,让我想到这是一个墓地的名称,虽然它真正象征的是文明重启的产床

库布里克的伟大正在于,他不轻言对未来是悲观还是乐观,与《星际穿越》稍显套路的结局相比,《2001太空漫游》彻底超越科幻类型片的格局,成为一部类似伯格曼《第七封印》、塔可夫斯基《牺牲》那样的关于生死终极命题的哲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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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2001太空漫游》不但从技术上打造了不可能出自五十年前虚拟科技所能打造的未来景观,型塑了其后五十年科幻电影无法摆脱的美学标准;它还在理论物理学上、未来学以及形而上学——终归也是艺术意义上给予了我们面对广漠虚无的信心。

记得现实,2003年2月1日,哥伦比亚号航天飞机重返地球时不幸解体,7名宇航员殉难之时,我也是拿发现一号与大卫·鲍曼之穿越来安慰自己,死于宇宙探索之死必定有超越平凡生死事故的意义,冥冥之中有一双巨手把他们接走,接引去我们未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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