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武汉 武汉的山需要被记住

你知道,武汉是一座江城。

你不知道,武汉是一座诞生在山上的江城

很久以前,今天武汉市中心是一片汪洋泽国,龟山、蛇山是人类唯二的落脚点。

一千八百年前,古人在龟山建起了初代“汉阳城”,在蛇山建起了初代“武昌城”。

一千八百年后,今人用长江大桥把龟山和蛇山连在一起,这才终于形成了现代意义上的完整城市——武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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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阳:我出龟山。武昌:我出蛇山。汉口:我出……我出岱家山。汉阳&武昌:哈哈哈哈哈……

武昌、汉阳两座古城内外分布着数十座小山丘。在堤防的配合下,人们依托山丘周边的台地,建起工厂、校园……新的城区。这些山丘从此成为浮现在武汉主城区内的点点星光,直到本世纪高楼渐起,遮蔽了山形。

作为一个武汉人,你的眼里有大江大湖,你的胸怀中还应有群山

它们是这座城市沉默的脊梁。

前些年武汉夏季“看海”,家住武昌蛇山北麓民主路、昙华林等街区或汉阳老城区北城巷、显正街一带的小朋友,纷纷嘀咕,从小到大,不知淹水为何物。

对此,汉口土著深表惊诧。

在武汉,越是年份高的老城区,往往越不知渍水之苦。

原因无它,这座城市本来就是从高到低从上到下一点一点、一年一年建成的。

放大到全国,甚至全世界,情况也大同小异。长江边的上海、武汉等城市看起来虽然繁华,建城史却比不上动辄以千年为单位的咸阳、西安等。

原因无非是长江中下游平原地势低洼,黄河中游却颇多依山起势的台地,这些地势更高的平地更适合技术、人力、财力都捉襟见肘的早期人类。

斗不过洪水,咱绕着走还不行么。

具体到早年武汉,那时长江宽广无垠,后湖、沙湖等大得没边,除了龟山、蛇山及其周边,后来的武汉三镇核心区,不是夏天泡在水里,就是一年四季泡在水里。整个江汉平原也都差不多。

大汛年景,龟蛇以上是个葫芦顶,以下是个喇叭口,喇叭里葫芦里全是水。

当时的江湖可不像今天这么温柔。

东汉末年,江夏郡太守黄祖在龟山北侧、月湖以东筑却月城(郤月城),武汉开始建城了。

却月城毁之后,历代汉阳城大多定址龟山以南凤凰山(五医院背后)麓,延续千年。

早年的蛇山南麓,从今天的首义路到江边,从阅马场外到巡司河边,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湖沼。家住歌笛湖长湖的朋友很多生下来就只闻湖名不见湖水,但你们家那地方以前真的就在湖里。

三国夏口城就位于蛇山西段北麓、今天的户部巷一带。

相比之下,蛇山北麓从户部巷到花园山,地势就高多了。所以当年孙权选在蛇山北麓建夏口城:寡人情愿冬天晒不到太阳,衣服家具潮到发霉,也不要夏天泡在水里喂鱼。

汉阳、武昌建城后约1300年,随着汉水改道龟山以北注入长江,汉口才在一片露出水面的荒滩地上崭露头角,姗姗来迟。直到今天,每年武汉三镇防汛的注意力焦点依然在汉口,还不是因为汉口没有山势屏障,地势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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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武汉三镇中,老武昌的山城记忆是最为深刻的。

武昌古城里最为重要的山莫过于蛇山。蛇山据说得名于南宋陆游“石城山缭绕如伏蛇”。

自夏口城建城起,蛇山就一直作为一堵天然的城墙存在。到了唐朝,人们开始跨过蛇山往南发展,是为鄂州城。蛇山自此成为城中山。

蛇山与黄鹄矶上的黄鹤楼傲然挺立在宽广的水面之上,远道而来的迁客骚人在船上望见蛇山,就像看见希望的灯塔

对于他们,蛇山就是武昌,武昌就是蛇山。他们攀上蛇山,登临黄鹤楼、南楼等楼宇,远眺滔滔江水,近赏十里荷香。对,就是十里荷香,唐宋时期在蛇山上南望当然看不到什么高楼,而是十里荷香,也就是说,还是到处都是水啊。

明中期《江汉揽胜图》,左上角三层高楼是黄鹤楼,黄鹤楼下即是蛇山,蛇山下为武昌城;画面右侧为汉阳和龟山,右下角则是汉口。在许多关于武汉三镇的古画里,龟蛇二山总是处于最显眼的位置。

到了明朝,楚王府修筑于蛇山南麓(今九龙井、阅马场一带),蛇山以南的武昌城才有了规模。清朝时总督府等重要官署也布局于蛇山以南。

直到晚晴时代,蛇山南边的武昌城内仍然是湖多人少,以至于张之洞督鄂在蛇山以南建设火车站时,不得不迁徙千户人口充实南城,这就是“千家街”的由来。

通往蛇山南的鼓楼洞。

不过,相对于湖沼众多的城南,多山地势高的城北依然是人文的高地。

武昌城北,凤凰山、花园山、胭脂山依次横向排列。

凤凰山是武昌城的“北城墙”,东段即螃蟹岬(螃蟹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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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后期起,凤凰山和花园山之间,军营、衙门、贡院、书塾聚集于此,外国传教士也在此传教、办学、行医。新旧思想、东西方文化在此碰撞交融,成就了今日著名的“昙华林”。

1920年代,花园山下,文华大学的足球小将经常代表湖北参加全国大赛,名脚辈出。今天的翟雅阁博物馆当年是体育馆,馆前还有体育场,清末民初的武汉少年就在那里练足球、棒球、壁球和田径了。

老舍等文化名人都曾在此间生活、写作、交流。相比全部是平地、平地上挤得没有一块空地的汉口,这里有起伏有清静,更适合幽思。

或许,不经意间你就和他们仰望过同一片天空,触摸过同一棵老树,踩过同一块青石台阶。

来武汉不看长江大桥“等于白来”,看大桥的最佳地点则是武昌的汉阳门

蛇山黄鹤楼脚下,汉阳门外“咔嚓”一声,以长江大桥加龟山电视塔做背景的标准合影照就出炉了。

70多年前,工程技术人员来到武汉为长江大桥选址考察,把桥头堡的位置定在了龟蛇二山:

放眼整个武汉,这里江面最窄,是葫芦颈,可缩短桥长;利用龟蛇二山作天然桥头堡基础,扎实可靠,省事省钱省时间;两山间的长江底基本上都是坚固的岩石(那是潜行水底的山脉啊),有利于固定桥墩;利用山势增加大桥的净空高度,便于大船通过。

不仅龟蛇二山变成大桥基础,甚至汉阳老城的凤凰山东段也被铲平,山石被用于长江大桥建设

1957年10月,大桥通车,武汉三镇牵手成功。人员、车流、货物、资金,乃至情感与思绪,都在这里跨过长江、涌向对岸:割裂的城市在此弥合

别说江汉路的儿子伢找了粮道街的姑娘伢是异地恋,没有龟蛇二山托起大桥,异地恋都难得恋!

京汉、粤汉铁路也第一次直接连通成京广线,京广线在汉阳被梅子山、龟山接力举起,过了江就趴在蛇山身上了,山脊从头到尾,铁轨反射日光,一条大蛇贯城而过,此情此景,从未如此清晰。

以此为中心,武汉向外扩展,古城外那些山,就成了上天早早为城市拓展落好的子。

从蛇山脚下的武珞路向东,一直到珞喻东路、高新大道,是武汉向外拓展的主要轴线。其两侧分别是烟波浩渺的东湖和南湖等,都是水患之地。

于是,这条轴线上的每一座山头,都成了宝贵的落脚点,布下重要的工业企业、科研机构、政府部门、商业体或居住区。

如今,从大东门外向东望去,高楼密密匝匝,洪山、珞珈山等淹没其中。

石牌岭的武锅、洪山的中部战区总医院、珞珈山的武大、马房山的武理、桂子山的华师、南望山的地大、喻家山的华科……到汉口要拜码头,来武昌要拜山头。

正是珞珈山等山峰成就了武大“最美校园”,建在山上的樱花城堡才是大家心中的“天空之城”;而如果没有山,东湖就只剩下无边的水面,景色也将大打折扣。

在洪水肆虐的年代,即使是小土堆都弥足珍贵。汉口因缺少山,人们除了修筑袁公堤、张公堤等堤防,也把房屋修建在一处处土堆上

这就是汉口地名常带“”的原因,像金家墩、王家墩、唐家墩、天门墩、双墩等,明显多于汉阳、武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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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城市防洪能力大大增强,城区从山上走到山下,走到湖边。山对城市发展似乎意义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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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山对城市景观的影响显而易见。

如果你去成都,会感叹在超大城市里就可以看到巍峨的雪山;如果你去重庆,会被“8D”魔幻城市的高架桥与穿楼而过的地铁震撼;而平原上的北京城里,人工堆砌的景山虽然不高,但足以让我们俯瞰紫禁城的气派与恢弘。

突出地面的山可以让平面的城市变得立体,让自然与人文生态变得多样,城市和人一样,宜胸中有丘壑

比如,修葺一新的昙华林将身后的凤凰山纳入,又多了层次。

直到现在,凤凰山花园山上仍然有大量居民。山下是繁华的市井,急速行驶的汽车、此起彼伏的商店大喇叭、熙熙攘攘的街道。山上却是另一个世界,别说汽车,自行车都难推上去,所以这里也少有外人打扰,自得其乐。

崇福山的私宅。

在凤凰山顶,老居民坐在自家屋前晒太阳,看着山脚下汇聚四方游客的昙华林一步步踏入“领地”;远处,鹦鹉洲大桥等建筑一点点改变着天际线。

在蛇山北坡,来自五湖四海的“山地居民”还唱着各自家乡的南腔北调。不久之后,他们也将因改造告别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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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小山丘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在山上随便捡一块石头,几乎都有两亿年的历史。也正是它们,在过去的两千年里,成就了今日的武汉。

城市在不断扩大、更新,人们关于武汉的山城印象渐渐模糊,但武汉的山需要被记住、被回忆、被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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