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龙城出土青铜提梁卣

上个月，笔者获赠一本冯天瑜先生的最新力作《长江文明》；国庆前，又无意间发现盘龙城遗址博物院正在举办的特展“长江万里青”。在假期探寻这场特展的历程中，眼前华美的青铜纹饰，将过往关于盘龙城的诸多资讯串联了起来，一切变得如水晶般清晰，触手可及。

盘龙城遗址，不仅仅是武汉的城市之根，更是武汉的商业之根。

关于“商业之根”的强调，从语言学上说，似乎有点多余。我们说“城市”，其核心功能就是两点：体现防御能力的“城”，体现商贸价值的“市”。

然而，这一点又必须要强调。因为今日的盘龙城，正在展现出复兴往昔商业辉煌的价值回归。

一幕盛大的历史重现

盘龙城遗址博物院从数月前开始举办的“长江流域青铜器精品展”，简而言之：漂亮。从展厅分布到展品甄选，从气氛营造到细节雕饰，完美契合了一场面向普通观众的考古科普盛宴。

正如所有面向普通观众的展出一样，最好的现场位置和最重要的各类文宣，被留给了那些“明星级”的展品——三星堆铜人头像、蟠龙兽首铜罍、编钟、菱格纹铜剑、铜鸮卣等等。

蟠龙兽首铜罍

这些展品，每一个都毫无疑问地惊艳而独特。也正是因为其独特，多少就缺乏了与同类青铜器进行比较的可能。

出土自不同地区的戈头

当然，这场展出中，主办方还是展现了充足的专业态度。大多数展位上，我们都能够看到同类器物的并列出现。它们来自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区：盘龙城、三星堆、金沙、叶家山、大洋洲、吴城……只要具备基础的专业知识，不难得出和考古领域专业人士一样的结论：这些青铜器之间，具备相当程度的、清晰可辨的相似与传承的痕迹。

出土自不同地区的酒器

出土自不同地区的酒器

如果在欣赏完“长江万里青”之后，还有余力，再去观赏一下旁边的盘龙城常规展览中的青铜器部分，这个结论会更加坚定。

这些青铜器历史瑰宝，跨越了180多万平方公里的长江流域，跨越了历史上的三大古文明区域——巴蜀、荆楚、吴越，跨越了数十个声名赫赫的考古遗址，汇聚一处，无疑是一场盛大的文物飨宴。

这种盛大的场面，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吗？

是的。我们有理由相信，它曾经出现过。

就在3000多年前，当盘龙城这座城市处在它光辉顶峰之时，当它与底比斯、哈图沙、克诺索斯这些城市一起闪耀着人类文明的曙光时，来自整个长江流域的青铜器汇聚一堂，或许只是这座商业重镇的日常。

说到这里，我要额外说一下青铜器。今人看来，青铜器是文物。但在盘龙城的繁盛岁月，青铜器代表了最先进的科技，最强大的武装，最奢华的风潮。

青铜器，就是那个时代的苹果与谷歌、爱马仕与斯华洛世奇、隐形战机与核潜艇。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不同文明圈遗址出土的青铜器总是会带有相似的特性，而更加平民化的陶器，往往彼此之间差异明显。

这就像你今天在奥特莱斯买的品牌包，与某个巴黎人买的同款并无差异。但你吃馍馍时的包装纸，跟巴黎人吃法棍时的包装纸，长得绝对不一样。

一段悠远的历史眺望

盘龙城真的拥有青铜时代版奥特莱斯、万达广场和环球广场吗？我们何以知晓？

多亏了考古专家的努力。

在论述这一问题之前，笔者明确表示，要绕过关于“盘龙城文明属性”这个巨大争议。因为，这里究竟是商文明南进的前哨，还是历史更为悠久的本土方国，在考证盘龙城如何成为商业中心的时候，意义不大。

主持盘龙城考古发掘多年的武汉大学历史学院教授张昌平先生认为，盘龙城是“商王朝南土的中心”。盘龙城一脉相承地沿袭了中原礼制和风格之后，再将其传播到更广阔的地域，包括两湖、江西、四川、安徽等地。盘龙城衰落之后的商代中晚期，长江流域其他地方的青铜文明兴盛，并将中原与地方风格相结合，形成独特的地域性特征。

青铜菱格剑

在这段论述中，有可能产生争议的地方，仅存在盘龙城是否“沿袭”了中原风俗；又或者，所谓的“中原”也只是和两湖、江西、四川、安徽等地一样，是盘龙城文明向外辐射的一个方向。如果我们搁置这个争议，则其余的事实非常清晰：在从湖北到河南这个“南-北”向的文明交流上，盘龙城具备关键价值；在沿长江流域一线的“东-西”向文明交流上，盘龙城是核心点。

根据郭静云先生《中国冶炼技术本土起源》的论述，在青铜器冶炼方面，盘龙城文明继承了屈家岭/石家河文化的成果，经过漫长曲折的探索，取得重大突破，使其四邻可以在此基础上通过学习和模仿而快速发展其自身的青铜文化。

这一点，有考古发现作为实证：青铜器在盘龙城发掘了400多件，二里头仅100余件，还是小型刀、镞等兵器工具。盘龙城的青铜器类型齐全，容器、兵器、工具都有，郑州除一件可能不是郑州的中柱盂盘龙城没有之外，其他的盘龙城都有。盘龙城的青铜器有自身完整发展演变轨迹，而郑洛地区没有，这说明其主导因素是本土的，而二里头和郑州的青铜器发现则呈现为跳跃式，其间有不少缺环。

二里头和盘龙城部分出土文物类型的比较

盘龙城本身存在发达的“高端制造业”，是盘龙城在青铜时代成为商贸中心的第一个关键。

从空间格局来看，青铜时代中期诸重要文明，如三星堆、吴城、盘龙城、郑偃诸邑，三星堆在西，吴城处东南，郑偃位于北，盘龙城居于中。

当时，上述诸邑的青铜器虽各有地方特色，但总体上可视为同一个大的青铜文明体系，拥有很多相似的元素，如都有神纹，各地很多器形相似，说明各地之间存在较为频繁的交流，直接或间接受盘龙城的影响。

这种相似性表明，当时已出现了一个以盘龙城为核心的远程交换体系。这一体系将各地上层贵族连结到一个巨大的跨越地域、跨越文化的交换、贸易、通婚、联盟的社会网络中。在这一网络中交换和流通着当时最为贵重的物品如青铜器、金属料、原始瓷器、玉石器等。

居于这一网络的中心的盘龙城，直接掌握和控制了其中最重要的青铜器和金属料资源，拥有最大的影响力。由于这一类只有各地上层贵族才可以参与的声望物品的远程贸易体系的存在，使我们今天在考古学文化上可以看到，当时各地青铜器、硬陶和原始瓷器、玉石器等物品，在很大的空间范围内共享和流通，具有很大的相似性。

先天居中的地理位置，是盘龙城在青铜时代成为商贸中心的第二个关键。

以青铜时代的交通技术而言，要实现大宗贸易，最可靠，也最便捷的方式唯有水运。非常凑巧，盘龙城的所在，可以说是在青铜时代诸遗址中为数不多的，甚至是唯一的，能够同时以水路连接南北、东西的位置：经府河东可入长江，再进入南方诸支流；西可入云梦泽水系，直连屈家岭/石家河旧聚落；再向南，经汉水可以北上后来的襄阳一带——不久前的考古发现，证明当地在青铜时代已经存在难以想象的巨大军事要塞。

在2001年武汉考古工作者对盘龙城城址外沿的勘探中，府河泊船码头的遗迹被发现。如果把这个考古发现和盘龙城遗址所在的位置进行比较，稍有水运交通知识的人即可看出，盘龙城遗址所在的内湖，是府河边上一个巨大的天然良港，完全具备承载大规模内河航运的条件。

顺便一提，类似的水文条件，在世界其他地区往往不仅造就天然内河良港，甚至会进化出该区域的文明中心，如墨西哥的特诺奇蒂特兰、柬埔寨的吴哥城，均与之相仿。

而这一点，就是盘龙城在青铜时代成为商贸中心的第三个关键——后世汉口之兴起，同样是依托了汉水改道之后带来的天然良港优势，与3000多年前的盘龙城如出一辙。

正是在这些共同因素的作用下，历史上的盘龙城，是一座工商业发达、稳居长江流域贸易枢纽地位的重镇。今日盘龙城的商业繁盛，正是对往昔辉煌的回归。

一场无尽的壮阔旅程

即便盘龙城在历史中沉寂了许久之后，盘龙城以至整个黄陂的人民，都没有失掉祖先娴熟于商业的文化基因。

“无陂不成镇”就是这种文化基因的有力体现。

在漫长的农业时代，有工商业，有服务业，才会出现“镇”。走出去的黄陂人，将他们血脉中的商业基因带到了中国四方，从零开始构筑商业体系，从零开始发展出一个又一个的镇集。

3000多年前的黄陂人，打造了盘龙城；500多年前的黄陂人，聚成了汉口。

今天的黄陂人在追逐怎样的商业发展？

绿地会展中心，对标世界顶级，布局建设全球室内净展面积最大的世界级综合性会展中心，计划建成集多元功能于一体的武汉国际会展城。

众邦金融港，黄陂南大门标志性建筑群,集都会轻奢住宅、金融总部办公、高端商业街区、国际精品公寓于一体的城市金融综合体。

如果把眼界放到整个黄陂，你会发现，黄陂区的重点项目汉口北、临空经济区，所做的事情，与3000年前的盘龙城本质上并无二致：把握关键节点，将商品送到文明已知的尽头。

黄陂人民，正手握往昔辉煌，面向未来机遇，开启一场壮阔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