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S907。WUhANewS。Cn文|橙雨伞公益 阿猫
前几天，和一个女生朋友打车出去玩，我们乘坐的计程车在驶入一条单行道后，和另一辆车迎面交会。由于道路两旁停放着很多车辆，乱乱糟糟，计程车勉强才能通过。
看到对面是女驾驶员以后，计程车男司机抱怨道：“这么窄，怎么过啊？不是我说女司机不好啊，但是你看看她们都是怎么开车的。”
听到这样歧视性的言论，我和朋友有些不快。朋友忍不住怼了回去：“这两边违规停放的车辆，我看有不少也是男司机停放的吧？”噎得司机当场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女车主确实违规逆行了，但是道路两旁停得满满当当的车辆，从车头的摆向判断，也有不少是逆行过来的——难道所有这些都是女司机造成的吗？
为什么一出现驾驶问题，女司机马上就被单独拎出来，男司机的性别却可以隐形，化为“特殊个例”？
这绝不是我们太过敏感。
学车软件里的性别歧视
前阵子，我刚好在驾校报了名学车，“女司机”这个称谓在我生活中出现得更频繁了。
在我缴费报名的时候，工作人员就说了一些“安慰”性的话语，告诉我女司机也能学好车，不用过于紧张。但他不知道的是，这番话令我哭笑不得，因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女生就学不好车，也不觉得女司机都是“马路杀手”。
另一件让我无语的事情，就是由于目前的政策规定，在报考科目一之前，必须在指定的APP里刷满12个小时的学车教育视频。
在这个叫“车学堂”的APP里，还专门划分出一个叫“女性驾驶人事故案例”的栏目，与“新手驾驶人事故案例”并列。“女性驾驶人事故案例”分为五小节课程：
neWS907。WUhANewS。Cn1）都是高跟鞋惹的祸
2）危险的移动化妆室
3）女驾驶人开车要照顾好孩子
4）车内摆放饰品要适度
5）故障车不是避风港
如果说第一、二小节的内容，我还可以勉强理解，毕竟穿高跟鞋驾驶和在车内化妆这两件事，大部分时候是女性驾驶人会做的（但就像视频里呈现的，有时也是迫于某种无奈）。
女驾驶人穿高跟鞋导致刹车不灵的教学视频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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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驾驶人在车上补妆造成反应不灵敏的教学视频片段
但是第三、第四和第五小节，就完全是出于性别成见的“特殊关爱”了。
比如第三小节说的：女驾驶人开车要照顾好孩子——为什么默认了女性一定要有孩子？为什么女驾驶人在开车之余，还要看管好孩子？孩子的爸爸就不能照顾吗？男驾驶人就不会带孩子吗？
视频片段
neWS907。WUhANewS。Cn以上片段看似是对女驾驶人的“温馨”提醒，实际上却默认了照顾孩子的主要职责在女性身上，让孩子的父亲得以遁形，不必承担本该承担的父职。哪怕他从头到尾没露过面（就像视频里展示的那样），也没有人会质疑：
孩子他爸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来搭把手？
还有第四小节：车内摆放饰品要适度——别说什么女性有爱美之心了，明明男车主喜欢摆放饰品的、把汽车改装得花里胡哨的也不少，为什么要单独把女车主拎出来教育呢？
穿着桃红色衣服、佩戴桃红色蝴蝶结、开桃红色小车的“女司机”，也是一种基于想象的产物吧
第五小节同样也让人很迷惑：故障车不是避风港——在高速公路停放故障车的，从来都不是只有女车主啊……
除了女司机教育频道以外，在其他教学视频里，也隐含了各种基于性别刻板印象的假设。
比如犯低级错误的案例，用的都是女司机的形象；因为鲁莽大意而闯祸的是男司机；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司机”，给其他新手车主指点迷津的，也都是男司机。
为什么学个车还要强调性别？
为什么我们不断被灌输这样的观念：你是女的，所以天生开不好车；你是女的，所以开车的时候，得注意同时照看好孩子；你是女的，所以更适合坐在副驾驶和后座，被男人带着去不同的地方？
我观察了一下评论区，没有人吐槽这些性别刻板印象，大家只是说APP设计得很烂。
然而，这绝不代表其中隐含的价值观是对的，只能说明大部分学车的人，都已经内化了这些信息——无论男女，都觉得“女司机”技术不行，并且从来不质疑这一点。
不少女性也喜欢以“女司机”的称呼自嘲
真实的数据：女司机真的不行吗？
其实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发现，和车沾边的，基本上都是性别偏见的重灾区。
平时我和朋友驾车出行，进出大商场，经常吐槽所谓的“女神停车位”——即把墙面刷成粉红色，出现在明显区域，预留出超大空间的特殊停车位。
“女神车位”示意图，图/网络
“女神车位”是个很神奇的存在，说是为了方便女车主而设的，实际上却经常被男车主霸占着。就像地铁上的“女性车厢”一样，往往是几个彪形大汉占据着座椅，腿还岔得老开，真正的女人却只能站在一边。
话说回来，为什么不干脆叫“新手停车位”呢？
或是像我朋友建议的那样，改成“婴幼儿停车位”——携带婴幼儿的车主，在更宽敞的空间停放，可以方便推婴儿车上下车。
这样一来，只要是驾驶技术没那么娴熟的，或是有特殊需求的车主，无论何种性别，都可以停放在此。
在B站搜索“女司机”，出来的都是各种摆乌龙的视频
此外，问题来了：给女司机这么多“特殊优待”，是因为她们开车真的不行吗？
事实上，与网络上的骂声风向不同，很多真实的统计数据都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结论。
2016年的时候，有媒体做过统计，杭州、南京、济南三城的男女司机事故发生概率比（引发事故的男女司机数量/该年的男女司机总数），分别为6倍、2.4倍和3.71倍。
还有数据表明，2019年发生的交通事故里，有85%是由男司机造成的。
国外研究同样显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女车主的单位时间事故率都要低于男车主。
从统计数据来看，相比起女司机，男司机更配得上“马路杀手”这个称号。
然而吊诡的是，一旦出现了交通事故，有女车主牵涉其中的时候，不管要负几成责任，新闻都会把醒目的“女司机”字样打在标题上；
但是当男司机肇事的时候，媒体却只会强调车型、事故原因、天气状况，压根就不给你提一个“男”字。
一旦事故涉及女车主，新闻就会着重强调“女司机”；
涉及男车主，性别就隐形了。
“好事不提女，坏事不提男”——在具有歧视性的媒体设置之下，哪怕男司机的肇事率大大高于女司机（更别提总肇事次数了），人们也逐渐形成了“女司机很可怕”的偏见。
但是也有人说了，女司机虽然没有造成更多的交通事故，但她们的驾驶技术就是没男司机好啊！什么反应能力不好、应急能力差、经常摆乌龙的锅，都可以往女司机这边甩……
针对这种说法，我只能说——
从现实经验出发，与其说女司机的整体驾驶水平不够好，不如说她们开车太过谨慎。
就像女性在其他领域所展现的那样，过于谨小慎微、瞻前顾后、不够自信，所以显得各方面能力都不行——虽然实际水平可能并非如此。
从“女司机”的偏见中走出来
从我打车的经验来看，我更喜欢坐女司机的车。
她们开车一般更稳妥，不会一言不合就飙车；司机本人更安静、文明，不飙脏话、不乱吐痰；车上没那么脏乱，空气也更清新——总而言之，乘车体验更佳。
其实现在学车的女性越来越多了，驾校要想好好开展教学工作，实在没必要对女车主进行特殊教育：因为女司机整体的文明水平和安全系数，已经比男司机高上一截了。
男司机开车不好，就是个人问题。
女司机开车不好，就是性别问题。
有多少人能意识到其中的偏见呢？
都2021年了，是时候从“女司机是马路杀手”的刻板印象中走出来了吧。
参考资料：
[1] 《女司机真的等于“马路杀手”？我们分析了三个城市的数据找到了答案》，陈淑晶，镝次元 上观数据，2018. 10. 25
[2] 「大多数女司机不会开车」是偏见还是事实？，chenqin，知乎回答，2018. 10.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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