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路片旧城改建项目 消失的老汉口

“这里是我生活的周遭,处处弥漫着武汉老旧血统的烟火气...” 来了一元路,才发现那个不让人轻易看清和摸透的老武汉,就完整的立在这儿。 可是,这里也马上面临拆迁。
2021年3月5日,房屋征收指挥部正式下发通知:于3月8日开始对一元路片区征收范围内进行打围。 从花楼街、得胜桥到六渡桥,武汉旧城改造的脚步一直没停过,如今一元路片区连带着二曜路、三阳路的老房子,也躲不掉流浪的命运。
第一次听到“一元路”的名字,觉得多少有点随意,大概就像听到家长为了偷懒给孩子取名为“一丁”一样滑稽。 了解后才知道,这名字的来历才不简单。
当年一元路至六合路,都是在华德租界用来直通码头的,还被冠以一些拗口的名字。 直到1929年国民革命军攻克武汉后,才重新拿回六条路的命名权。 因为处于沿江大道与中山大道之间,且直通江岸一码头,又借着“一元伊始,万象更新”的好兆头,“一元路”这个名字就被定下来了,在全国也找不到重名的另一条。 有了这个历史背景,你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一元路南北两段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
南边靠近十六中的地方老小区和里分多,自然而然小商铺和饭馆也多; 北边靠近江边的地方是曾经德国领事馆旧址,欧洲建筑多,比如汉口国民政府外交部旧址、始建于1896年的西门子洋行,不过现在多归于政府和事业单位办公用了。
绕着一元路走一走,站在街边看看裁缝们的老手艺,打扁、改裤脚、小修大改,手脚齐下,熟练得很。 偶遇经营了百年的老式澡堂和翻新过的歌舞厅,还有立在弄堂里的凤凰牌老式自行车,仔细瞅瞅,蛮有老汉口的味!
大家极爱调侃的武汉特色路名,从一到万是个系列。 一元路打头,万松园结尾,别的不说,光是这两条路上的美食,就能撑起汉口人的过早和宵夜。 但不久之后,一元路上的老小吃店,也要各奔东西了。
十六中斜对面的「邓记锅盔」被打围的只能看到个门牌,但还是留了口子,方便大家溜进去排队。 提起新店地址,老板也颇有无奈指了指前面的隧道:“我们也不想搬啊,但是前面公铁隧道要扩宽,不搬不行啊。”
邓记在这条街上算不上老店,几年前老板带着沔阳特有的锅盔,来到一元路闯荡,一下子闯出了个名堂,还和邻居「徽州汤包」组了个CP。
住在附近的居民都喜欢买完锅盔后打包到邻居「徽州汤包」家,一个锅盔,一屉汤包,齐活。 只可惜这对cp不久后就要分道扬镳,锅盔去友谊街,汤包去天声街,一口锅盔一口汤包的日子就要吃一天少一天咯。
原本无名的烧饼店后来索性叫「一元路怪味烧饼」,全天高峰期,什么点去都得排队,好在只是从马路这边搬去对面,以后还在一元路上。 另一家人气贼高的「四川鲜鱼馆」是最早一批搬离的商户,搬迁地址都贴门上了,不远,靠近公铁隧道那里,以后记得早点去排队。
一元路最热闹的时候是下午五点的时候,小学生放了学,都爱拉着家长从小巷子里走,方便穿过马路对面买个怪味烧饼,或者买俩米窝寿司,打打牙祭。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妈妈早就在「阑珊咖啡」美美的喝了一杯手磨咖啡,打卡了一天的下午茶。
一元路上的这些店铺做的都是左邻右舍的生意,十几年的时间,隔壁左右都认得,以后高楼再起,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情分了。
在一元路和一元小路中间,有一处百年里分——坤厚里。 里分曾是清末兴起的一种新兴住宅,和上海的弄堂、北京的四合院一样,在武汉叫里分。
19世纪末,汉口开埠后,建了第一批里分,其中的坤厚里,算得上这批里的最老建筑。 里分的美,得从上空看,一片接栋连檐的红砖,极其对称的一砖一瓦下,是老武汉最接地气的烟火人间。
巷道里的老旧物件、墙上的苔痕,还有纵横交错的电线,都在不停的暗示:这里真的太老了。 住在坤厚里的街坊们大都三代同堂了,眼瞅着就要拆迁了,也还是不紧不慢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做饭、熨衣服、听曲儿...
遇到路过的爹爹,我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叔,你们通知啥时候搬了没?” 爹爹笑眯眯的说:“快了,社区在协商赔款的事儿,协商好了就搬。”
害,真好,我也跟着高兴了一下。 住在潮湿阴暗的老房子里这么久,是该换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了,就是再也遇不到三户共用厨房的房子,最舍不得的应该是彼此的老街坊。
一元路上的学校多,自带暗角的坤厚里藏了好多学生的青春。 以前经常偷偷跑到坤厚里抽烟的学生伢,最怕遇到热心大爷,一举报一个准。 还有下了课偷拐进来的早恋情侣,绕过坤厚里,沿着政府大院的墙根,留下青春最疯狂的回忆。 -- “时间啊,来吧,时间啊,走吧。” 老武汉,终究抵不过世纪的更迭,向现实低下了头。 可能眼下的里分和老房最终都将变成绚烂的高楼,说惯武汉话的拐子也不得不尝试着和年轻伢讲一些别扭的普通话。 有些东西,的确慢慢的消失了,但从小就爱着的那个老武汉,我真舍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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