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怎么看待男生夏天打伞 自由确实也带来快乐

费许去年和家里出柜,家里不出所料乱成一团。他是海南人,来自宗族观念极重的家庭,出柜至今,至少有几十个人斥责他令大家族蒙羞。 但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必须在原生家庭和做自己之间选择,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做自己。 做自己包括和男生恋爱,穿高跟凉鞋自拍,去韩国整容,每天早上化妆,从粉底到眉笔到眼影一丝不苟。 男友艾迪更隆重一些,还会加上高光阴影和修容。交换分享化妆品是他们的闺中乐趣。 护肤就要追溯到更早,青春期时性意识逐渐觉醒,费许隐约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性格被身边荷尔蒙过剩的青春期男孩衬托得格外“娘炮”,又比他们对自己的外貌在意得多。好在一直没有受到什么霸凌,他也一直没有什么包袱。 初中的时候他开始打伞防晒。尽管三亚的太阳一年四季力道十足,费许是他自己所知道的唯一会打伞遮阳的男生。 相比之下,二叉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直男,一直到去年他对护肤都毫无意识。他记得那个突然开窍了的时刻,那时他正在和同事们一起翻看照片,不知道是谁突然感慨:“才入职一年多,怎么感觉大家都变老得很明显。” 变老太正常了,他们是一群典型意义上的程序员,每天对住电脑通宵达旦地加班,又很少在意保养修饰。 二叉树才24岁,已经从照片里自己的脸上看到泪沟和法令纹。当时有个念头突然闪现,他要和这种显性的衰老做一些对抗。 开始只是看几个头部护肤大号学习成分配比,后来逐渐驾轻就熟起来。 护肤品成分表上长长的晦涩名词好像天书,二叉树庖丁解牛一样地了然于胸:烟酰胺美白、视黄醇抗衰、烟酰胺叠加a醇效果更好,但果酸和水杨酸不能叠加……又学到无论春夏秋冬,出门都涂防晒霜。 暴晒的夏天,他撑伞、戴防晒口罩、穿防晒服。 效果几乎立竿见影,女同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夸他皮肤质感更上一层楼。护肤也逐渐从工具变成了爱好。 看到大小品牌出了新品,他都蠢蠢欲动买来试用。家里囤满开封后用过几次就被搁置的护肤品,冰箱里存着一沓沓面膜。 二叉树对比同类护肤品的功能、肤感、性价比,乐此不疲。事实上这个爱好花销并不算太多,他自认是“成分党”,也愿意尝试很多小众平价单品。 对他而言,挖掘小众产品的过程本身,不啻为一场有趣的实验。

施白在有名的护肤美妆品牌就职,身边的男性无论是直是弯都对自己的脸面颇为重视。又因为需要对市场有概念,人人都买各种护肤品来用。工作的小群里吐槽成分配比、分享好价都是日常。 身在这样的环境,不够“精致”的男性才显得有些异类。 他有固定的护肤步骤,总得来说还算精简。对各家品牌产品从成分到工艺如数家珍,一方面是工作需求,另一方面是为了身边的女性。 他给女友、妈妈、女友的妈妈买护肤品,综合考虑了每个人的年龄、肤质、工作环境和心理预期价位。给女朋友买自己认知里较高档的,给妈妈们买让她们“足以向朋友们炫耀但又不至于太心疼钱的”。 他提供这种甘之如饴的服务,也从关于护肤的知识结构里获得自信。得到正面反馈的时候,就是他最有成就感的时候。 二叉树也逐渐成了身边人的护肤导师。他开了个护肤群,一开始只是帮身边亲近的朋友解答护肤上的疑惑。后来朋友又再拉朋友进群,人数多到了几十个。私底下也会有小型聚会,二叉树会偷偷观察朋友的肤质。如果朋友问起,他可以很精准地给出分析和意见。 他自嘲确实是好为人师的人,天性热衷于帮别人查漏补缺。护肤群里大家开玩笑叫他树老师,他也笑嘻嘻应答。后来又在同事里也开了一个护肤群,以女同事居多,男同事有时候也会问他,“你觉得我应该怎么保养一下?” 几乎就在这几年里,年轻人对于男生的“精致”接受程度越来越高。美妆护肤品行业都有共识,国内男性在个人护理产品上的消费有非常强劲的增长趋势。许多大品牌开始推出专门的男性彩妆。费许在互联网公司上班,妆容状态好的时候会和同事炫耀:“有没有觉得我今天特别美?”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艾迪在教育机构教中学生托福,讲台下面的小孩子对这个化全妆的男老师不以为然,有时候提醒他:“老师你粉底颜色和脖子有点分层。” 二叉树的同事朋友也都对他的建议从善如流,唯独二叉树的妈妈觉得不太对劲。她疑心自己这个突然开始痴迷护肤的儿子是不是“那种人”(指同性恋)。 她偷偷观察了一段时间没什么进展,倒是把儿子一直叨叨的护肤理念听进去一些。她不想家里囤的护肤品浪费,于是自己拿来用,又发现确实有效果,久了以后逐渐放下疑虑,觉得那个讲起护肤滔滔不绝的儿子更像化学家,不像同性恋。 二叉树的妈妈并不是个例,做一个“精致男孩”常常要面对来自上一代的困惑与压力。从费许青春期起,家人就拿他桌上的瓶瓶罐罐和女孩子气的性格开玩笑,但“同性恋”对他们来说仍然是遥远的概念。直到费许正式出柜,过去的种种疑点仿佛突然得出了答案,只是这个答案他们很难接受。 有长辈训斥费许的表弟,让他不要学坏,不要成为表哥那样的“精神变态”。 他的预感粗暴也准确,那个喜欢化妆、喜欢跳女团舞的表弟确实也是gay。他仍在念书,需要家里支持,无法勇敢出柜。每每只是为自己化妆辩白两句,又不敢把妆容带回家,只敢在学校偷偷化。

二叉树曾经有段时间想尝试粉底和画眉,后来又否决了自己,“这样就是化妆了呀”。 朋友问他“是化妆又怎样呢?”他似乎也答不上来,只觉得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 尽管精研护肤超过身边大部分女生,他好像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作为直男去化妆。 在研究护肤的过程里他也会质疑自己。一开始觉得清洁抗衰还可接受,但连黑头毛孔都在意的话,可能有些太过了;后来脸上已经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开始尝试使用颈霜的时候,又隐隐担心,作为直男是不是不该这么讲究。 这种顾虑很常见。施白研究过整个护肤品市场,发现男性产品的概念总是安全又单调,“清洁”“保湿”“火山泥”“薄荷”之类的概念几乎就覆盖了整个男性市场。那些五花八门的、动情的广告话术难以打动男性,反而会令他们觉得“这样有点娘吧?” 联想到越来越繁荣的市场,不难描绘出这样的用户画像:希望自己看起来更干净体面,但不敢跨越男性气质的界限。至于这个界限,每个人心中标准不一,它清楚地存在,但存在的位置又很模糊。 二叉树后来被女性朋友拉着去修了一次眉毛,觉得效果也不错,逐渐开始接受更多可能性的存在。他开始在朋友圈转发一些打破性别刻板印象的文章,其实出发点非常实际:“因为想要名正言顺地出门打伞、在办公室喷保湿喷雾。我可是一个程序员,我是很注重逻辑自洽的。” 就在为自己找到合理性的过程里,观念也跟着发生缓慢但持久的改变。他也开始为女性权益和同志平权发声,一年多前他并没有预料到护肤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影响。 费许在办公室没这么多顾虑,补妆都大大方方,更不用说喷雾这种小事。但这件事有微妙之处:直人觉得同性恋化妆更加顺理成章,其实也是一种刻板印象。 圈内生态更加复杂,对于外貌和身材的追捧让大家都不敢对自己的外型掉以轻心;但最受推崇的仍然是所谓男性气质,“娘炮”和“母0”放在gay圈也是羞辱人的罪名,甚至比在直人世界有过之无不及。 费许在前几段关系里都扮演“纯0”角色,被对方叫做老婆,在床上永远被压,对镜梳妆打扮的时候会收获对方的不屑:“你怎么这么娘?” 单身的时候他为了更受欢迎一些,也会做出迎合圈内审美的改变:蓄出胡子,把长发剪成平头,妆容精简到极致。 他希望自己看起来能够不那么“母”。但他又对自己的迎合感到不齿,觉得这根本不是他本身的样子。 和艾迪在一起以后突然就轻松了。他化妆,艾迪比他化得更精致,更不会、也没有立场质疑他是不是个娘炮。他不许艾迪叫他老婆,两个人没有很明确的1或0的区分,只是两个爱美的男人以本来面目在一起。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他一直走在关注性别议题的前沿。但直到和艾迪在一起才开始感受到较为平等和尊重的关系。和艾迪一起化妆,对他来说是一次次去标签化的小型运动。 表弟觉得压力大的时候会从他这里获得一些精神支持。其实他能给到的也有限,每个人都在受到现有的性别规范限制,而做自己永远需要一些勇气和面对一些挑战。但比起在人群里安全而面目模糊地存在着,做自己的自由少见也珍贵。 更重要的是,这种自由确实也带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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